□  周经伦（台湾）

      (接上期）
      在这之前元、明、清的历史上，要上玉石厂，譬如说，元朝中央太监晋公公采翡翠，在腾冲家园常驻，派武人保卫挖玉监工，解玉师傅，医药保险人员上玉石厂，必是步行，赶马帮，从腾冲出发，到密支那，到勐拱，又到岗板，然后进入此段山区。山越高，岭越大，人马之路必往最髙处爬山越岭而过。先达回卡，而下雾露河，来到傣寨麻檬。这里是上游雾露河各支流，如会卡大溪流、南磨、洗木、勇妈、勐卯、刺通卡、骂辣、帕扁等多条溪水冲积成小平原埧子。这麻檬坝子稻田多，芭蕉园多，芒果（ 麻檬）树高大，远处来即见好几处芒果园，故得傣名叫麻檬寨。寨头寨尾大榕树成荫，阔叶树大招风，夏季空调凉，冬季宜人繁衍傣族！元朝采玉石翡翠，就从这里开始，叫麻檬老厂。后来才有帕敢各厂囗。
      1972年，盏达土司属官思达章，我请他领路去麻檬老厂，从帕敢出发，顺雾露河边下，沿途村寨，荒草一片，草髙过人，自砍芒草开路，慢慢行穿半日，才到达麻檬老厂。首先看到稻田埂向坡地是一园大芒果林，竹林夹芭蕉园圃围村寨，走进大榕树林荫，凉风冬冷，无房无人；麻檬溪山谷夹窄，顺山溪山谷冲水采玉，最省力，效率高，但，必筑排水沟。雨季山洪大水，排水沟也必须排流通畅。为此，必以特大长形石，筑盖长沟上面，大石砌高沟墙，至人可通行于沟内，在这长长的涵洞隧道里，工人锄刮动助流水冲走大小砂石，年年保持畅通。所筑沟盖之上面，年年新创可顷倒的空间，将挖玉坑中水冲留下的卵石，锄刮于畚斗，工人肩挑，住沟盖上顷倒。这是傣族务农担挑两筐的生活方式，天然宜为采玉劳方。而景颇族等，习惯是背背、头顶的劳作习惯。最初采玉，不是他们的机会。傣族筑沟，水冲，肩挑，挖坑，翻石，采找玉石翡翠，年年向山谷推进，留下这千百年长长沟渠涵洞。我缘见记之据之！
      从腾冲，一站一站，人与马帮货物到岗板，进山区，至会卡，下雾露河，来到麻檬小坝子，为时在秋，雨渐少，入旱季。人员与马匹牲口疲劳，借此地，放牧吃草，放下几日山路货架捆绑加之的压力、重力、磨擦力。人员也放下山险担心压力。利用大榕树髙耸层层树荫，安置驮子货架，生火炊饭，洗澡洗衣物于河边石滩浅水处。夜生火塘于高树荫下，预防野兽入侵，护马免受惊。牲口休息，人员相守睡觉，补睡安稳觉！
      河弯卵石滩上早古必时常自然现滑皮水石玉满身绿，在阳光下耀眼显美，吸诱目光，悦人心情，激动人玉同体灵魂！遥想傣寨人会向过路客商，把卵石滩拣来的绿石翠玉炫耀交流，随客商自然审美，有机会带入腾冲上国中国玉文化市场；也有机会由麻檬，下刀木坎，北转向頼赛琥珀厂（ 琥珀分药珀与料珀珠宝） ，续前往后江翡翠厂囗，再前行，进入印度。佛教的传播东来，主要路线之一。此是山水路，此是天财地宝路，此是佛、法、僧三宝道路！传入鸡足山、德宏傣、版纳傣佛教之道路！
      雾露河石滩上的翡翠找完，可追寻向麻檬山溪，被水冲刷过的石头群中，可以容易发现绿色翡翠玉璞。山溪大石头群中，会护卫产生几千公斤的大玉璞。几百几千个牛大、象大的石头群，会护卫生产一件牛大、象大的大玉璞；几十上百件象大的玉璞中，可能生有一件翡翠大璞。象大的玉璞发现生有绿色松花，或小豆绿点，或升高集中成带，成条，一指宽、二指宽、四指宽绿色带子绕系玉璞一周，百分之百确定把握，这是解剖开会得翡翠，最多份量，最集中质量，最有市场价值的大宝玉！这就是挖玉寻宝所追求的。
      这个天机天率，就象大的石头来说，约万分之一；就象大玉璞来说，是几百分之一。如此，万分之9900象大石头，用做隧道涵洞沟墙石和盖板石；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象大的玉璞被随地弃置。象大玉璞下，几百公斤、几十公斤的较小玉璞伴生其间。随之，以相同的机率产出翡翠。几十公斤没有翡翠的玉璞庄头，我没找到。几千公斤象大、牛大的玉璞，随采玉山谷，弃置于野草间，一眼望去，真像野放的牛群，分散于草丛间。我靠近相玉，没有找到绿色小点，针尖大的松花绿也找不到，找遍玉璞大周身之砂发皮壳，没有看见人工锤打敲击之痕迹。
      以此，我当年在麻檬老厂怀古凭吊，我们的腾冲汉人老板祖先和当地人原住民傣族挖玉工人祖先，他们交流了云南相玉学，为了发财，都成了相玉高手。相玉判定几千公斤象大玉璞，有生翡翠的把握，即出资顾用几头大象，翻拖出山谷，在平地荫凉处解剖。大弓弦，以水加宝砂，拉锯觧剖。象大璞，解剖分割一囗到底，成两瓣，约要一年时间。继续剖解分割为五十公斤小块，再一年，马驮、象驮到腾冲，约需共二年半。这要投资，要专业解玉师傅，要有中国玉文化的民族国家价值，要以王道信用，团结在地傣族，才能长久长年挖采翡翠玉石。从元朝中央晋公公应如此做下来。
      翡翠难得，如此推想，如果每年挖采未获翡翠带子玉，没有发财的机会，投资报酬率是零，连年开采会有，停采了。所以连年开采开挖，必是年年有获可发财的翡翠，从中国元朝以来，才被称麻檬老厂。傣族在地原住民族，有宽广的稻田耕作，米粮自给自足，有果园、园圃蔬菜，秋收农闲，以农具挖采玉石翡翠，以农作习惯肩挑，进坑入坑，翻石外挑顷倒，杠杆翻移大石，找大玉，大玉群中相玉选绿带子翡翠，汉傣天合作，王道来上国！
      象大的翡翠璞玉，被解剖分割为小块，便人搬运，象驮、马驮，运至腾冲。水运由雾露河麻檬以下，水流量已大，大竹筏或船，下刀木坎、项巴，再流下至禾木岭（我们走运过） 。已近印度，（印度孟买威尔逊博物院馆藏翡翠豆种器多件玉雕 参考来路。） 直下钦敦江，交瓦城，可达仰光。
     从元朝以下，断断续续，到清朝，应属官方中央采集翡翠。因为所见麻檬老厂山谷总排水沟，唯一一条，只归一家。或为官方发包给特许商人。支持大资金，提供解玉工专业技术，提供行政命令，武装保全，这要依靠国家文化价值，财经国力。
       清雍正问早朝大臣，早餐吃什么？答：臣草草吃了四个鸡蛋。帝颜改怒曰：宫中一枚鸡蛋四十两白银，是县官一年薪水，一早吃掉县官四年薪水，怎了得？答：臣吃民间杂蛋，不堪入贡者，便宜。宫廷上万人采供，层层供，级级抬价，报价高，留回扣分利。所以，蛋贵，翡翠更贵！一件翡翠千两白银，万两白银。宫中账册，翡翠西瓜，二百二十万两白银。慈喜随葬翡翠四百件，已见各高价。英王、缅王有这文化价值享承接吗？
      翡翠在中国，从元朝以来，明朝、清朝，为中国皇家高价值市场所占，下了订单，长期专责势行挖采，相玉，解剖，运输，精工雕刻，表国力，表文化价值！麻檬老厂发挥过历史性阶段性功能。麻檬山溪相邻的各山溪小村寨，雾露河东岸的各傣寨，家边园边，山坡脚水边，自然出土，或农作时挖拣到，是民间与大自然无投资的翡翠大供给面。中央大权旁落，政权易主，西风东渐，富商涌起，翡翠下放了市场，随着商人的购买和投资开采，立即暴发玉石翡翠供给市场之力度！
      后来，广州市场出，上海市场出，苏州、杭州民间富商参与了翡翠消费，出现西方珠宝审美，戒指手箍心，加翡翠玉镯等，成中国玉文化饰品大项，为增加货源，必投资向玉石厂丶尽量扩大挖采。这样，麻檬老厂以上，雾露河两岸山溪的帕扁、骂辣、刺通卡、勐卯、磨弯、龙塘、妈萨、三卡、晃我、新山玉；东岸老帕敢，勇妈、洗木、刺背，刺搏、南磨，会卡、南奇、胆定、磨憨、磨鲁，刀木坎、后江，陆续开挖成玉石厂囗。大量出产高翠翡翠。但璞件小了，没有麻檬老厂产出牛大、象大璞件。各个厂囗产出玉石翡翠多在百公斤上下，五十公斤、二十公斤、一公斤，大大小小不等。可以随意搬动。各家老板工寮站，窝棚旁，都集聚着每日挖采到的玉璞，待洗刷相玉检验，是否有翡翠贵相特征符号，待老板确认后，百分之九十八的玉璞被弃置，大大小小玉璞被丢弃，几年下来积成一大堆。极少数选出有翡翠贵相，收存保管，待上市，确定大价者，方运送腾冲集散市场，酌价加工，卖人卖货！
      第二次上玉石厂，我到各厂囗草丛间，找寻弃玉堆，查看、学习、研究相玉学，发现弃玉多为原貌玉璞，曾经因当年工人、老板认真相玉检视过，没有贵相被丢弃。有的查觉有贵相绿松花，只是太少、 太小，但有百分之几的希望，可能内部玉肉会生有翡翠，因而，用大锤击破，检视之。一、二百公斤，八十公斤的较大件玉璞，用柴火烧热，趁热，连打重锤击破之，发现大团绿色如李大、桃大者，会发财，卖入市场。如果，绿色点小如菜籽大，被丢弃。我仔细分析内部玉肉小绿点与外面砂发皮壳上贵相小绿松花的关系，有其外必有其内，有诸内必形诸外。弃玉堆中癣夹绿的内外关系，学习分析。比较得出似色非色的晴底，及其间的豆晴、水绿晴、淡水绿晴、艳水绿晴、蓝晴等，还达不到翡翠级，被丢弃。翡红紫椿，桃花椿、茄子椿，被丢弃。各种冰底被丢弃。砂翻底亮，紧密坚实的砂发皮殻，指搓不掉，刀刮不掉砂发，成就冰底玉种的玉相。
      但在麻檬老厂，我只看到象大玉璞，弃置于野草间，没有找到上述各种晴底、各种紫椿、各种冰底玉质。找不到，想是当年老板没丢弃，应是宫廷玉工师傅亲到过麻檬老厂，把冰底、晴底选走了。几千公斤的，由玉工解匠剖开，分割小块，和小件庄头，一齐交运，武装押送，送腾冲、送北京。乾隆时代的冰种雕、晴水雕，工精巧，在五十公分，三十公分翡翠件，还有痕都斯坦薄胎冰种雕，收藏国外博物院，故宫傅乐治先生查寻到，制彩图，清楚见乾隆御制款。这类冰底玉种，来源是麻檬。麻檬我找不到冰底庄头，而各处厂囗弃玉堆，只有我一个人，首先翻动原始弃玉堆，是为玉石厂帕敢历史据绩，推证中国清宫翡翠，早期来源自麻檬老厂。
     雍正时，清宫账册记翡翠板指，翡翠珠子，翡翠文字、文化，产自中国中央宫廷，明确据绩！
      清咸丰监生，腾冲籍陈囗昌，写业玉秘诀：…厂囗砂发审在初，气色精神并生发…砂发糙手音如铃…颜色稠阳绿成趸，或是满绿带子稳…。等十八句诗，可据之推定，腾冲各家商号，已经往帕敢采玉石翡翠，慈禧太后之高级翡翠件，货源已非麻檬老厂，而是后来居上的帕敢各厂囗高级翡翠！
     帕敢、勐卯、刺通卡等厂囗，弃玉积成堆，留原处，主因之一，玉石出翡翠机率髙，带子绿玉多了，绿色翠欲滴，水色特好，市场成抢手货，老板与工人乐发这类翡翠财，忙得足够，次品庄头，不在意，丢弃。市场消费地，雕工，运输，也成暂时因素。直到1972年，腾冲老板杨明德发动，弃玉庄头，开始卖出怕敢。